遠離家鄉(xiāng),漂泊在外,每到春節(jié)臨近,便思念家鄉(xiāng)的年味,有時想著想著,想到許多兒時的過年趣事,不由自主地傻笑起來。
淮北大平原上的家鄉(xiāng)太和鄉(xiāng)村,七八十代的房舍長相差不多,村莊之間,除了布局不一樣外,房子的形狀基本相似,八十年代土坯墻草頂,家境好一點的墻外包一層青磚,條件越好包得越高,到了九十年代被磚墻瓦頂取代,而過年的習俗也大同小異,一般從跨入臘月就有了年味。

我們這些小屁孩,隨著大人們的心情而高興,大人們一到跨入臘月開始準備過年的東西,我們則掰著手指頭數(shù)過年還有多少天。
記得邁入臘月,村里人開始拉著細粉南里北里趕集,為的是賣個好價錢。細粉是一家的主要經(jīng)濟來源,農(nóng)村人花錢,全靠賣糧食。種了麥子,就開始扒紅芋,然后修成紅芋片曬干當作糧食,留一部分作為下細粉用,細粉賣錢好過年,家家如此。
由紅芋變成細粉,要經(jīng)過四道工序,第一道,紅芋用機器加工成紅芋粉;第二道,紅芋粉經(jīng)過羅網(wǎng)反復(fù)擠壓出淀粉沉淀在大缸里,然后將濕粉面曬干;第三道,用干粉面下細粉(就是粉條,家鄉(xiāng)稱為細粉);第四道,把濕細粉放水里上凍,然后晾曬干。那個時候,可是純紅芋粉條,久泡不軟,勁道彈牙,一吸溜滿嘴留香。

除了賣細粉,會過日子的家庭喂頭豬,那時候豬長得慢,一年才長一百多斤,賣了好過年,一般這樣的家庭算條件好的,能過個肥年。
想想那時候,小孩子只知道喜歡過年,哪里知道父母們則是愁年,因為過年就是過錢,孩子們不得添件新衣裳,割肉買菜,香蠟紙炮,哪一樣不得花錢,家境不好的,過個年能把父母愁死,就那,沒有哪一家能被隔在年這邊。
天天盼,日日數(shù),臘八來了。臘八正是上學的時候,還沒有放寒假,寒假一般是過了祭灶放,也就是臘月二十五。臘八上午放學后,一路上同學們互相打趣,有的說:“臘八臘米飯,大人小孩都喜歡。” 有的說:“臘八臘糊涂,大人小孩都迷糊。” 有的說:“臘八臘面湯,大人小孩都慌。” 等等,說笑一路就到家了,中午家家吃咸米飯,我們小孩們已經(jīng)嗅到濃濃的年味了。吃飯前,父母會先盛點咸米飯抹到院里棗樹上,說是來年結(jié)棗多,結(jié)棗多麥子就有好收成。反正看父母年年抹,年年也沒見啥好收成,但那是大人們的美好寄托,是從爺爺奶奶那里傳承下來的,只是到了我們這一輩已經(jīng)淡去了。

過了臘八就是年。農(nóng)村臘八一過,大人們就開始趕集了,記得家里趕集都是父親去,母親不喜歡趕集,父親能從臘八趕到年三十。常聽母親吵父親,你就不能一集把過年的東西都買回來嗎? 天天趕集。也許,在父親心里趕集就是心情,趕集證明我們慌年,趕集就是年味。
我們小伙伴們,放了寒假也能跟著大人趕幾個集,不過主要是去看熱鬧,因為我們身上沒錢,大人也不會給錢的。我到集上喜歡聽大鼓書,蹲那能聽到集罷,肚子里餓的咕咕叫才想起往家跑。
數(shù)著數(shù)著,到了祭灶,家鄉(xiāng)的祭灶是二十四晚上,常聽母親說:“官祭三,民祭四,王八祭五鱉祭六。” 我們是農(nóng)民,當然是二十四祭灶,至于后面的則是調(diào)侃的味道,是村里人互相開玩笑的噱頭。二十四晚上,互相見了,“喂,你家明天祭灶吧?” 分明說人家是王八,那人能追著你打,然后哈哈一笑。

上早自習回來,吃了早飯后,父親和二哥忙著打掃灶屋,知道祭灶就要打掃灶屋的衛(wèi)生,還要泥灶,里里外外粉刷一新。我們小伙伴們是盼望晚上放學回家一起擠油,啥是擠油,就是好幾個小伙伴并排貼在墻上使勁擠,由兩邊往中間擠,把誰擠跑誰就輸了。土坯墻全是泥,能把后背擠得都是土,回去了會被大人吵一頓。至于擠油是啥意思,現(xiàn)在也記不得了。玩好,家里該吃晚飯了,我們都惦記著,因為祭灶晚飯一般是細粉湯,有肉、蘿卜白菜啥的,主角就是細粉,反正只要有肉就行,吃著才香。
過了祭灶,村里白天晚上開始滿村飄香,一聞,就分辨出是蒸饃或者炸馓子煮肉,蒸饃是面香味,而炸馓子煮肉的香味兒,能讓我們小伙伴流口水,特別是煮肉的香味,太誘人了。這個時候,我們小伙伴是不讓進灶屋的,自家的不讓,人家的更不讓了,因為大人們怕我們小孩亂講話,不吉利。有時晚上玩累了回來,剛進灶屋,父母會拿點炸好的馓子給我,讓我快出去吃,生怕我說什么話。

彌漫在滿村的香味里,我們小伙伴開心地玩著,斗雞、踢毽子、來翹、捉迷藏、溜冰、打陀螺等。如果遇到下大雪,逮麻雀斑鳩的機會來了。一般用套子,馬尾巴的長毛做套子,一頭固定在繩子上,套子下面撒點糧食粒,看到鳥兒來吃,馬上大聲吼叫,鳥兒慌慌張張一飛,準能套上腳。大人們忙著張羅年貨,我們無憂無慮地玩著,等待著年的到來。
三十,上午貼春聯(lián),我們那叫貼門對子,記得每年的門對子都是二哥手寫,二哥的毛筆字工工整整,很秀氣,但沒有形沒功底,一看就是高中生寫的。什么“春回大地風光好,福滿人家喜事多”、“春風楊柳萬千條,六億神州盡舜堯”、“四海翻騰云水怒,五洲震蕩風雷激”、“五谷豐登”、“六畜興旺”、“瑞雪兆豐年”等,都是二哥常寫的對子。一大早就開始寫了,這個時候,我會站在旁邊幫忙,要么拉著對子,要么裁紙,剛寫好的對子鋪床上涼干,然后打漿糊,鍋里燒開水倒入面粉攪拌成糊狀即可。貼對子要等二哥安排咋貼,大門對子不能貼反了,要按韻律貼,六畜興旺要貼在牛槽上,出門見喜貼在院里老棗樹上,盡管手凍得生疼,心里依然開心的不得了。

中午一點鐘之前,再到村里轉(zhuǎn)一遍,家家大門紅彤彤,喜氣洋洋,所有的門都貼上了對子,偶爾有不貼或者其他顏色的,那是家里去世了老人,人們會躲著走開。此刻,身臨其境,感覺心里緊緊的,滿是年味兒。
不過,七八十年代的年三十晚上,也沒有做七碟子八碗的,農(nóng)村家里條件不允許,頂多三十晚上燉雜燴菜,里面有肥肉片子,吃白面蒸饃。三十夜里守歲,大人們除了打牌推牌九就是閑聊,一般半夜就起早迎年了,也有一夜不睡的,從半夜開始鞭炮聲一直不斷,濃濃的火藥味嗆鼻子。我們小伙伴拾炮也開始了,從村東拾到村西,東西南北中拾個遍,天微微發(fā)亮,回家吃餃子。

除夕早上吃罷餃子白饅頭,滿村串門,大人們先串本門的長輩,再串要好的鄰居,串完了開始打牌,小孩們一伙一伙的到處轉(zhuǎn),看誰家堂屋貼的畫好看,當然,也是炫耀穿的新衣服,這個時候,孩子就是父母的臉面,如果過年小孩沒穿上新衣服,大人們會指指點點的,撇著嘴說:“看,誰誰家過年也不給小孩買身新衣服,一臉的不屑?!?那話里表情,是對這家的看不起,貧窮的鄉(xiāng)村,其實也是羨富笑貧,盡管那時候的家境也都差不多,這也是鄉(xiāng)村的一種現(xiàn)象吧。
初二一早,母親該說:“唉,年又跑遠了。” 啥是年呢?其實不光我們小孩不知道,大人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。初二,我們開心的時刻到了,一年一次的拜年開始,先去舅舅家,接著姑家,姨家表叔家,那幾天,天天坐桌,頓頓七碟子八碗的,吃的滿嘴流油,還能掙幾毛壓腰錢,美!

歲月匆匆,時光輪回,這些美好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了,但這些模糊的記憶,似陳年老酒,越品越香,越品越有味。至今我也想不明白,為何那個貧窮的年代,年味如此讓人難忘,年味為何那么濃呢? 也許,只有五零六零和七零后才能尋找到答案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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